創造的勇氣是為了發現新的形式、新的象徵、新的典範,以便由此建立一個新的社會。
欣賞音樂、繪畫或其他具有創意的藝術品,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創造的行動。
藝術家所關心的是內在的景觀與意象。然而這正是威權社會懼怕他們的主要原因。他們承載的是人類與生具有的抗議能力。
如果想像與藝術不是許多認定之生命的浮面花樣,而是人類經驗的源頭活水,那該怎麼辦?如果我們的邏輯與科學是原生於藝術形式,而不是藝術形式原生於邏輯與科學,那該怎麼辦?在這本令人激賞的書中,作者羅洛.梅幫助所有的人找出創造的衝動,只要解放這種衝動就會促使人生走向新的高峰。
羅洛.梅,是二十世紀西方精神醫學界極富盛名的存在主義心理分析大師,又被稱為「美國存在心理學之父」。他在本書中指出,我們可以通過恐懼的試煉,指向一個充分實現的自我。從認識自我走向創造自己時,需要的是熱情與形式,同時他認為「欣賞也是一種創造」。
面對虛無而深感焦慮,這是現代人最大的挑戰。身為萬物之靈,我們要如何通過這個難關?首先要激發「勇氣」,即使旁邊就是絕望的深淵,我們也不輕言放棄。勇氣有各種類型,如形體的、道德的、社會的等等,但是在根本上它必須是「創造的」,就是運用一切資源,開創新的未來。
羅洛.梅(Rollo May)界定了上述出發點,接著要如何走完全程呢?他的焦點置於「創造力」上,負責示範的自然是藝術家了。藝術家的條件是「以直接當下的途徑,展現新形式與新象徵」。形式與象徵之「新」,是為了瓦解我們對「真相」視而不見、聽而不聞的麻木狀態。藝術家代表人類的良心,即是此意;不僅如此,他們還要努力「冶煉出人類未曾受造的良心。」
因此,我們所要創造或開創的未來,首先就是我們的「自我」。在這個意義上,每一個人都得向藝術家學習。藝術家的創造力來自他們與世界的「遭遇」,這種遭遇是強烈而深刻的,甚至抵達忘我合一的程度。雖然結局看似美好,而過程則充滿了痛苦與煎熬。何以如此?因為在走到最後一步之前,「對虛無的焦慮」是揮之不去的陰影;因為要跨越意識的領域,向著潛意識深處探險;也因為在「認識自己」之後,接著就須改造自己。
畫家賈可梅迪(Giacometti)坐在咖啡館的角落,「雙眼瞪著一個沒有慰藉會出現的虛空,飽受沒有希望化解的分裂所折磨」,這是他創作過程的剪影之一。科學家潘卡雷(Poincaré)在獲得研究成果之後,說出心聲:「種種努力並非如我們所想那般毫無作用;它們啟動了潛意識的機器,若無這些努力,這部機器動彈不得,也產生不了任何東西。」
若要創造,就須恢復完整的人性:讓意識與潛意識合作,允許痛苦與快樂並存,並且在享受群居生活時也要珍惜孤獨的機會。人生的本質就是處於「張力」或緊張狀態中,進而由此不斷創新。避開張力,無異於放棄創新,也無異於遺忘人的存在特質。
創造的具體成果是獲得某種「洞見」。洞見出現時,周圍的一切頓時充滿活潑的生機,整個人的知覺變得出奇地靈敏,而辛勤構思的內容也以「完型」姿態展示出來,顯得十分「優雅」。此時心中所有的是滿意與喜悅,好相親自參與了上帝創世的偉大工程。我們不妨收斂眼光,看看自己的過去、現在以及可能的未來,到底有多少是出於類似的創造力量?
對西方學者來說,希臘神話是取之不盡的寶藏。羅洛.梅以普羅米修斯(Prometheus)為象徵,闡釋了藝術家的角色與使命;進而更以阿波羅(Apollo)為核心,描述戴爾菲(Delphi)神諭如何作為古代希臘人的心理治療師。他的用意是要提醒我們不必過度擔心,因為除了歷代(尤其是當代)的藝術家可以伸出援手之外,神話世界的豐富內涵更等著我們去學習與領悟。
從認識自己走向創造自己時,需要的是熱情與形式。熱情代表活力,有如源源不絕的流水;形式代表限制,有如河的兩岸,使流水匯聚成河而不致於氾濫成災,更不致於在俗世的豔陽下很快就蒸發掉了。這是對生命張力的另一種描寫。
羅洛.梅被歸類為「存在主義的心理學家」,因為他在著作中樂於引述齊克果、尼采、沙特、卡繆、田立克等人的觀點。事實上,他對哲學、文學、神話、藝術、宗教都有深入而獨到的見解,因為他所關懷的不只是人的心理問題,而更是人的存在問題。
以上摘自《創造的勇氣:羅洛.梅經典》